泰国商机与人文

说到泰国，中国游客无不赞叹它的海岛风光和低廉物价，而有点金融知识的人，恐怕都会想起1997-1998年那场亚洲金融危机。20年过去了，当年“亚洲四小虎”的盛名不复，但泰国经济已经逐渐从那场危机中恢复元气，2018年第一季度，泰国GDP增长达到4.8%，创下5年来最高水平。两年前，泰国政府推出了名为“泰国4.0”的经济刺激计划，旨在让泰国走上靠创新型产业推动经济发展的道路。由此泰国经济增长前景再度为世人看好，而与上世纪90年代前的繁荣期相比，这次多了很多中国企业的参与。
 
坐拥中南半岛中心的绝佳位置，这个旧称暹罗的国度自古以来就是丝绸之路经济带的重要地区，也是海上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中国与泰国的海上贸易往来可以追溯到元代。如今，在中国一带一路倡议下，泰国将为中国投资者带来哪些机遇？近日，第一财经跟随大华银行（United Overseas Bank，UOB）前往泰国，对当地的中资机构和工业园区进行了实地采访。大华银行是新加坡的主要银行之一，在东南亚拥有广泛的分支机构，也是目前在泰国规模最大的外资银行之一。

大多数受访者认为，作为曾经的“亚洲四小虎”，泰国经济市场化程度高，金融服务较为完善，整体风险相对较小，但是与此同时，对于想要走出去的中资企业，做好功课、选择有实力的、合适的合作伙伴，从而克服不可避免的文化差异和潜在市场风险，是成功的关键因素。此外，第一财经也发现，泰国对于环保、发展绿色经济有较强意识，受访者不约而同地建议，中资企业在当地不能忽视履行社会责任，这样方能得到当地政府和民众的支持。
 
借力泰国4.0
 
6月是泰国的雨季，第一财经一行到达的当天，13名少年足球运动员因为连日暴雨，被困在泰国北部山洞命悬一线的消息，牵动了全世界的心。然而在首都曼谷，却并没有见到一滴雨，繁华地段游人如织。这座亚洲名城，现在拥有一条地铁、一条轻轨，高架密集，高楼林立，当年“亚洲四小虎”的印迹依然依稀可见。曼谷已连续五年成为亚洲到访量居首的旅游城市。
 
旅游和农业是泰国的两大支柱产业，2017年，泰国吸引了3500多万外国游客到访，相当于本国人口的一半多，农业收入实现5.3%增长，高于GDP增速。然而，这个曾经的“亚洲四小虎”已经不满足于只是作为旅游大国和传统农业大国的存在。在经历了以农业为支柱产业的泰国1.0、重工业的2.0以及轻工业的3.0后，这个东南亚第二大经济体制定了雄心勃勃的“泰国4.0”计划，即发展以创新驱动为主线的经济发展战略，最终完成从中等收入国家到高收入国家的华丽蜕变。

泰国4.0由巴育政府2016年首次提出，在这一改革计划下，泰国经济将更倚重创新和技术推动。为此，泰国制定了十大目标产业：5个为加持新技术的已有优势产业——现代汽车制造业、智能电子产业、高端旅游及保健旅游业、农业和生物技术、食品加工业；5个为提供投资新机会的未来产业——机器人制造业、航空业、生物燃料和生物化学、数字经济、全方位医疗产业。
 
“东部经济走廊”便是泰国4.0战略下的核心项目，该项目规划在泰国东部沿海的北柳、春武里和罗勇3府，大力发展基础设施，实行一系列投资优惠政策鼓励高附加值产业发展。东部经济走廊计划需要在2017-2021年间投入440亿美元。
 
显然，泰国提出的构建以创新驱动为主线的经济发展战略同“一带一路”发展理念和目标高度契合。大华银行（泰国）首席执行官陈俊兴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泰国将显著受益于“一带一路”倡议，泰国吸引的外商直接投资将大幅增长，中泰两国的贸易往来也将明显增加。
 
大华银行（泰国）的经济学家Manop将东部经济走廊的建设比喻成“泰国游戏规则的改变者”：未来泰国的基础设施水平将大大得以提升，将扩建乌塔堡机场，同时建设高铁，将曼谷廊曼机场、素万那普机场、芭提雅乌塔堡机场3大机场连接起来。此外，计划还包括扩建泰国最大的深水港兰乍邦港，将其打造成成东南亚地区的国际货运新枢纽。“不光是基础设施将从中受益，大量私营部门也将从中获得许多商机。”
 
大华银行（泰国）分行机构银行部主管谢树钦建议，除了基础设施建设这些中国传统优势项目外，在泰国4.0的推进下，中国企业可以积极参与泰国的产业升级中。以泰国支柱产业之一的汽车制造为例，随着电动汽车的发展，汽车制造的产业链正在发生变化。他认为，来自中国的相关企业就可以参与到泰国汽车产业链的升级中。此外，泰国是个农业大国，那些能够帮助泰国利用生物技术的企业也是泰国所需要的，“生物燃料、生物塑料等帮助提高能源利用率的技术和企业都将大受欢迎。”

他认为，泰国4.0旨在推动泰国在“智能”方面的发展，而过去20年，中国经济高速发展，有很多经验可以带到泰国，这对中资企业也是很好的商机。
 
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中资企业进入泰国。泰国投资促进委员会（Board Of Investment，BOI）官方网站的统计数据显示，2017年全年，来自中国内地向该委员会的投资申请共有87宗，投资金额275亿泰铢。位列第三，仅次于日本、新加坡。
 
泰国最大的工业园地产商安美德 （Amata） 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邱威功向第一财经介绍，在安美德中国区内，已经聚集了来自中国的100多家企业，投资总额超过25亿美元。涵盖汽配、新能源等中国优势项目。
 
而在近期的中资企业投资案例中，最有名的恐怕非阿里巴巴莫属。2016年4月，阿里巴巴以10亿美元的价格，获得总部位于泰国的东南亚最大电商平台Lazada的控股权。此后阿里巴巴再注资10 亿美元，将其在Lazada的股权份额提升至83%。2016年6月，华为在曼谷设立地区总部，称这是该公司在东南亚的第一个科技和创新中心。
 
大华银行早在2013年便在泰国设立了外国直接投资咨询部，随着泰国4.0的推进，该行正在期待迎来更多的中资客户，目前大华银行已经成立了专门的中国服务部，并在泰国配备了能用普通话服务的团队。谢树钦透露，目前大华银行（泰国）的中资客户约有30多家，分布于房地产、基建、汽车、信息技术等行业，他预计，未来该行将与更多来自于例如数字科技、生物技术等高技术含量的中资企业展开合作。“现在还仅仅是个开头。” 他表示。

亚洲金融危机爆发前的1996年，泰国人均GDP超过3000美元，被世界银行列为中等收入国家。2017年，泰国人均GDP约6000美元，世界排名第87位。泰国政府的目标是到2036年，实现人均GDP1.3万美元。泰国能否摆脱“中等收入陷阱”，成败取决于泰国4.0能否成功，也因此，泰国各界都对泰国4.0寄予了厚望。
 
泰国优势
 
对于任何想要走出去的企业而言，目的地的选择无疑是首先要做的功课。泰国中资企业和金融机构普遍认为，对于想要进入东南亚市场的投资者来说，泰国具有明显的地理优势，相对其他东盟国家，泰国经济开放程度高，文化包容性强，基础设施更完善，此外当地技术劳动力也较为成熟。
 
在大华银行的牵线下，第一财经探访了已经在泰国耕耘10多年的中资企业——广垦橡胶。广垦橡胶在泰国的开拓始于2005年。2016年，广垦橡胶收购泰国泰华树胶，成为其控股股东，并一跃成为世界第三大橡胶生产商。
 
泰华树胶的董事总裁万大川是位80后，已经作为中方派出的高管驻扎在泰国5年，一年里要在广州和曼谷往返多次。他认为，在整个东盟国家中，泰国各方面的优势都比较明显。“泰国地理位置优越，气候条件对于天然橡胶行业来说，优势非常明显。泰国的基础设施相对比较完善，政府对于外资企业的优惠和支持政策也比较优越。”
 
企业走出去离不开金融服务，当地良好的金融服务体系能给企业强有力的支持。万大川认为，泰国的金融服务，不论是外汇还是借贷条件，在整个东盟地区有较明显优势。“这也是我们把泰国作为一个重点投资区域考量的主要因素。” 目前，泰华树胶与大华银行的合作主要包括外汇结算、外汇借贷、支付等。随着汇率波动加剧，特别是美元兑泰铢的波动比较频繁，中资企业也希望银行方面提供相关衍生产品，以使企业更好地控制汇率波动风险。

万大川认为，泰国的劳动力相对丰富，选择空间还比较大。特别是在曼谷总部，劳动力素质较好，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才较充裕。
 
泰国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截至2017年1月，泰国的平均工资水平是每月13963泰铢，折合人民币近2700元，这个数字还是要比中国的低了不少。
 
谢树钦表示，泰国中产阶级人数正在上升，城市化不断推进中，泰国拥有成熟的技术劳动人口，政府对外资持积极态度。此外，泰国对华人文化较为熟悉，这些都是泰国吸引中国企业投资的优势。
 
Manop建议，中资企业可以将泰国作为进入东南亚市场的“跳板”，中资企业进入泰国后，就能较容易地拓展湄公河流域的其他东南亚市场。
 
与其他东盟国家相比，泰国的总体税收更为优惠。根据新修订的《泰国投资法案》和《泰国竞争力增强法案》，到泰国投资的企业，根据投资项目科技含量的不同，可享受相应的企业所得税减免优惠。如生物技术、纳米技术、先进材料技术和数字信息技术企业等可免除13年的企业所得税；一些符合要求的高附加值和高科技产业最高可获15年的企业所得税减免优惠。为了吸引外国高端人才，外企高管的个人所得税率也非常优惠，15%的个人所得税率为东盟各国中最低。
 
根据2016年世界银行的排名，泰国的经商便利程度在亚洲新兴经济体中位居第二。

挑战与风险
 
泰国政府已然微笑着向世界招手，富裕起来的中国人无疑是外国投资的重要力量。然而企业要想跨国经营，并非易事，多位受访者认为，想要走出去的中资企业不应指望“挣快钱”，而是应该做好更为长期的准备。此外，想要在异国他乡经营成功，除了控制风险，与当地良好的互动，履行社会责任也必不可缺。
 
万大川坦言，在泰国经营多年，“有一些经验，也有一些教训”。对于走出去的中资企业最大的挑战，他认为，主要难点还是在于企业文化差异、思维方式和管理模式上的不同。比如在管理模式上，国内更追求效率，而泰国当地企业则看中过程，“所以他们在细节上控制的比我们更好一些。但是在效率上，与我们的管理目标可能会有一些出入。”这也难怪我们刚到曼谷，当地司机就教了我们一句泰语：jai yenyen，意思是“慢慢来”。
 
邱威功对自己园区的100多家中资企业都十分了解，他认为，对于中国投资者而言，最大的挑战是语言。另外，对泰国法律和制度不够了解也是对外国投资者的一项巨大挑战。

他建议想要走出去的中资企业，首先要做一个比较充分的前期的调查和了解，比如聘请可靠的第三方专业机构对项目和区域进行充分调研和研究，其次选择一个合适的合作伙伴，比如在银行的选择上。此外，与当地的关系，比如对保护环境、劳工福利等进行充分考虑，这样对公司后续的可持续经营才会比较有利。
 
陈俊兴认为，选择在当地有广泛网络的合作银行十分重要，因为这样能够帮助企业进入海外拓展需要的生态系统，比如泰国相关投资管理部门、行业协会、律师事务所、会计事务所等。
 
而对于投资者最关心的投资风险，他认为泰国营商环境相对成熟，法律与政治上的风险都较小，更多的是市场风险。
 
过去几年，中国经济快速增长，然而在海外开拓的中资企业可能不能指望在这样的新兴市场挣快钱。Manop认为，由于语言、文化等障碍，外国投资者也许在泰国“开头并不容易”，但是如果他们能守住3-5年，他们最终肯定能从泰国的经济增长中获益。
 
值得一提的是，无论是银行业人士、还是当地中资企业，接受记者采访的人士都主动提到了履行社会责任对于企业在泰国成功的重要性，这是因为“无论是泰国当地民众还是政府，都比较看重”。
 
万大川认为，中资企业在环境保护方面要做到应尽的责任，此外要尽量安排当地的就业。目前，广垦在当地已开展奖学金等公益项目。而遇到当地发生灾难的时候，也会力所能及进行捐赠。他认为，企业如果能做好这些事，企业与当地的关系也会更加融洽，也便于解决一些经营上的问题。“现在我们跟当地人的关系都非常好。我们现在也会邀请一些当地周边的有影响力的员工去中国培训，更好地了解中国，这样也能增强当地员工对企业的荣誉感和认同感。“
 
在短短数天的密集采访过程中，记者能明显感受到，泰国工商各界都对泰国4.0寄予了厚望。泰国，卸下“亚洲四小虎”盛名的包袱，正揭开面向未来的篇章。未来20年中，有许多商机等待中国人挖掘，是中资企业不可忽略的东南亚国家。

 
行走在泰国宋卡老城的街道上，不经意间，时空穿越感倏忽而至。一栋古朴的闽南样式民居，一座承载华人信仰的小庙，乃至路边张贴的中文条幅和纪念品商店的老城旧照片，都与中华传统密不可分。再往前走，看到近年来为活化传统街区而绘制的涂鸦壁画，画面上也是华人面孔和华人生活场景。

这里，是两三百年前赫赫有名的商贸大港，纷至沓来的华人往来经商并扎根于此，打造出繁盛的唐人街。当年，居民以华人为主，生活也是中华样式。如今，宁静取代了繁华，路边小店里那些华裔面孔的老人家脸上，是历尽沧桑的从容。

位于泰国南部接近马来西亚边境的宋卡，曾是海上丝路的重要一环，来自中国、印度与阿拉伯的商人汇聚于此，交易各色货物。背靠东南亚腹地，这里曾是橡胶和锡的主要集散地，也是橡胶、椰干、燕窝等的重要出口港。一度发达的商业和多元文化留下了丰富的古代艺术遗产，宋卡的名胜古迹、风俗习惯与独特语言，令它和周围地区有着独一无二的文化气息，也孕育出了独特的当代艺术。

长期以来，对于中国人而言，泰国当代艺术的代表是独立电影导演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Apichatpong Weerasethakul）。近年来，当泰国的沙滩、寺庙、美食与平和乐观的国民吸引越来越多的中国游客前往，在泰国与艺术相遇也就顺其自然了。曼谷和清迈是以艺术和设计闻名的城市，在曼谷，当代艺术博物馆和艺术文化中心是年轻人的打卡胜地。而今年11月，首届泰国双年展将在甲米举办，几乎同期，曼谷艺术双年展也将呈现于曼谷的多个寺庙、宫殿和商场。

“与印尼、菲律宾、马来西亚的艺术家相比，泰国艺术家的创作给人比较轻松的感觉，可能因为泰国从未成为西方国家的殖民地，所以艺术创作的方式与其他国家不同。”谈到泰国艺术在东南亚地区的风格特征时，资深策展人颂蓬（Somporn Rodboon）对第一财经说。

泰国南部的艺术面貌究竟如何？借由大华银行的艺术活动，第一财经前往宋卡采访，并与生长于南部的艺术家苏吉深入交流。
 
一座结构简易的大厅，是宋卡当地艺术活动中心的主要建筑，6月23日下午，新一届大华银行年度绘画比赛的发布会在这里举办。宋卡及附近地区的艺术家，与从曼谷、清迈等地赶来的艺术家、美术馆馆长以及比赛评委代表，在大厅内发表演讲并与本地艺术家交流。
 
当日活动的焦点人物，是2017年大华银行年度绘画比赛泰国及东南亚地区最佳画作奖获得者苏吉（Sukit Choosri）。他的获奖作品名为《一轮人生》（One Life）。这是该奖项自2013年增设东南亚地区大奖后首次由泰国艺术家摘得桂冠。
 
融合社会现实与信仰
 
坐在第一财经记者面前，苏吉又黑又亮的眼睛令人印象深刻，泰国南部人的温和谦虚与自在从容，令对话得以跨越文化差异，成为一场质朴而鲜活的艺术课。

苏吉从身材小巧的妻子身上获得创作灵感,《一轮人生》所呈现的生命的多重瞬间，获得赛事评委的一致认可。简洁的画面上，一位手持枯萎莲蓬的动漫风格少女，眼里映着佛陀的剪影，脸上、身上则笼罩如阴影般的菩提树，有叶，也有枯枝。苏吉对细节的处理极为细致，蛋彩画的质感借由小圆刷的独特运用技巧得以展现。

“作品中枯萎的莲蓬以及落叶，可以理解为对死亡的预示，人物眼睛里的佛像，则与佛教信仰有关。”专访中，苏吉直白地解释自己作品对象征主义的运用。“创作过程中的辛劳与沉思，以及它讲述生命极其短促的方式”，这是评委为之心动的另一个原因。
 
宋卡活动现场的另一位嘉宾，是大华银行年度绘画比赛的评委之一颂蓬，她曾是福冈亚洲美术馆委员会成员。颂蓬是众多泰国艺术家的老师，也曾教授苏吉艺术理论，在她看来，苏吉的特点是把大自然的元素融入自己的作品，“其中一些概念并不只是属于某个特定的地区，可以表达出非常丰富的含义”。
 
苏吉作品的两个主题是社会现实和信仰。在《一轮生命》中，信仰是作品中投射在菩提树上的部分，而现实问题，则关乎儿童与未来。“现在的社会与以前完全不一样，孩子是家庭的中心，需要什么父母就要提供。而我小时候完全不一样，我在农村从小就要干活、种田，所以我的作品与乡村、信仰以及需要面对的社会问题密切相关。”苏吉说，他通过作品去乐观而积极地看待社会问题。
 
41岁的苏吉任教于洛坤艺术学院，他在洛坤的住宅兼工作室靠近森林，“周边的自然环境就是我工作的背景，比较安静的大自然。有时候我需要更平和的创作环境，就去附近的瀑布那里绘画。”花朵、树木，南部独特的文化和佛教信仰，传统的自然与文化在他的画作中以融合的面貌呈现于当代。“很多人说我的作品让人快乐，可能是因为与大自然和信仰有关，这些元素令人心情愉悦。”苏吉说，自己的作品有点像小朋友的作品，形式很简单，“表达方式偏向漫画，但其中有多重含义”。

苏吉生长在乡村，艺术的种子早早萌发。“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有艺术天分。”正式开始学习艺术后，他有些技巧学得快，有些则学得慢一点，但艺术始终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直到现在，“作为艺术家，每一天都要挑战自己，每天都要有进步。”他的言语中，仍有早年艰苦求学精进艺术修为的韧劲。
 
从新加坡再出发
 
当代与传统的融合，本土与国际的连接，是苏吉得以胜出的原因。他说：“每个国家的文化里都有表达美的方式，我希望通过象征的形式展示泰国文化，也是用自己最熟悉的东西来表达。”
 
身处相对偏僻的泰国南部埋头教学与创作，苏吉以前缺乏国际交流的机会。获奖后，他得到了在新加坡大华银行艺廊（UOB Art Gallery）展览的机会，得以结识包括诸多美术馆馆长在内的业内人士，也与很多外国艺术家有了交流的机会。“对自己的创作方向更有信心了，交流中得到的一些概念也可以用于以后的创作。”
 
当代艺术无国界，苏吉说：“我是泰国艺术家，但我绘画的主题和内容，其他国家的艺术家都能理解，对于这些很有泰国特色的概念，他们接受起来完全没有问题。”获得2017年大华银行年度绘画比赛的泰国站以及东南亚地区冠军后，苏吉得到了艺术家梦寐以求的机会。
 
他希望其他艺术家朋友也能得到机会，这一次在宋卡的发布会，一些朋友就是得到他的邀请后前来参加的。“对我来说，奖金和奖品并不是那么重要，更重要的是得到了更好的机会去创作新作品，挑战自己，让自己能更进一步。”苏吉看重获奖后出现在他面前的宽广天地。
 
在新加坡参加展览期间，苏吉认识了一些收藏家。其中一些藏家专程来到他在泰国的工作室，购买了不少作品。更令他高兴的是，这些藏家在他的介绍下，也买下了一些其他年轻艺术家的作品。
 
新加坡展览之后，苏吉作品的价格提高了很多。“展出的作品基本上在展览期间就卖光了。买家大多来自新加坡和印尼。可能新加坡的高楼大厦很多，没有接近大自然的环境，所以大家很喜欢我作品中的自然元素吧。”苏吉分析说。
 
帮助其他艺术家，帮助孩子
 
获奖后，苏吉经济上宽裕了一些，“我不是有钱人，在泰国做艺术教师的薪水不高，还要用薪水买绘画材料等，还是有一些压力的。”作品赢得藏家青睐后，他也能放松地创作新作品。
 
他的另一个心愿，也在经济条件改善后实现了。“我15岁时就有个梦想，如果自己有钱了，要给孩子们发奖学金。现在生活条件稍微好一些了，可以给那些贫穷家庭的孩子们发奖学金，对我来说，这就是梦想成真了。”苏吉真诚地说。
 
苏吉的公益梦想，得到了很多前辈艺术家的启发和鼓励。他说，很多泰国艺术家成名后，都会把销售作品的收入用于慈善和公益领域，以推动社会进步。“我每天都要拼命工作，因为看到了前辈艺术家的成就，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取得那样的成就，不可以停下来。”他说，“艺术也是生活，既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又可以供养家庭，并帮助需要帮助的人。”透过翻译的转达，苏吉的朴素艺术理想仍令人感动。
 
苏吉告诉第一财经，他喜欢中国文学和哲学，爱读鲁迅的作品。最近，他有机会去中国，在北京参加展览，《一轮生命》的后续系列，得到了不错的反馈。“新加坡的藏家对于艺术作品的心态更开放，而北京的藏家更关注作品的价值。”在中国，苏吉看到很多艺术作品融合了当代和古代的内容，与他的创作方式颇为相近，这让他更坚定地认为，能把泰国的传统与当代连接在一起表达，才是最好的。
 
曼谷和清迈都是东南亚的艺术重镇，泰国其他地区的艺术资源和活动相对少了很多。但随着大华银行年度绘画比赛等多项赛事的举办，生活在各地的年轻艺术家得到了事业发展的良机。“近几年有了大集团的支持，年轻艺术家有更多的机会展示自己的创作，他们的技巧和内容都有比较大的变化。”颂蓬女士说，随着这些艺术比赛的展开，一些美术馆管理者和担任评委的艺术界人士也可以经常到不同地区参与活动，与各地艺术家交流，把机会带给他们。
 
“交流中我发现中国和泰国的艺术家要处理一样的主题，我希望能有更多的中泰交流艺术展。”颂蓬微笑着说。这位长者的笑容中，有泰国艺术的丰富与包容，也有两国漫长历史交流中绵绵不绝的彼此吸引与信任。